【德哈】Catch The Sun
一发完
1.
“生活总是需要一些阳光,对吧?”
哈利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罗恩,沉默了一会:“所以,这就是你把我骗到香水店的原因?”
罗恩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,他挠挠头,说:“嘿兄弟,别这样,给我出个主意。”
哈利转过身面对着香水店的大门——玻璃干净透亮,能映出门口路人模糊的身影,门上抠出几小块彩色琉璃的装饰画,隐约衬出里面暖橘色的灯光,的确暖融融的像个小太阳——
这间店很好,哈利望着容光焕发的罗恩干巴巴地说,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给赫敏买香水呢?
“这你就不懂了,”罗恩骄傲地拍了拍胸口,“女孩子都是喜欢精致的礼物的——这间店还是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,我觉得你应该给我参谋一下。”
哈利忍不住裹紧了大衣,并感受到世界对单身生物的森然恶意。
好吧,他们在毕业五年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腻歪,哈利还是衷心地为他们高兴。
看着玻璃柜里闪闪发光的各种色彩的瓶子,哈利揉了揉太阳穴,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下午茶的气息扑面而来,香水瓶反射的光璀璨得不真实,像一朵朵绽放着的花。罗恩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,哈利也忍不住凑前去看这些精美的瓶瓶罐罐。
每一瓶香水都是有名字的。坐在柜台后的女巫笑眯眯地解释。
哈利这才看见香水下贴着的小标签,他拿起来的这瓶叫“honeymoon”,像是一团粉红色的气泡。
左手下一排的第一个是“mint”,瓶身镂成一片薄荷叶。
“midnight”里面有漂浮的迷你银河,小行星在里面碰撞炸裂。
“milk&fruit”则色彩缤纷,看上去活力无穷。
“哇哦,'雏菊和甜奶油'—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火车上见面吗?”罗恩轻轻碰了一下瓶盖,眼神突然温柔起来,里面的雏菊花瓣旋转着拼凑在一起,“赫敏一定会喜欢这个的。”
哈利同样微笑着,陷入了对过去短暂的回忆。
他记得那时候赫敏怀疑的表情和字正腔圆的发音,罗恩涨红着脸,每一颗雀斑都在阳光下无处遁形,他还记得隔间的门被打开,某个混蛋对他伸出手——
“嘿!”
罗恩突然叫了一声。
“扎比尼!好久不见!”
哈利一个激灵,瞬间回到现实,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。
然后他看见扎比尼同样热情地迎过来,握住了罗恩的手。
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,哈利的眼皮猛的跳动了一下。
德拉科·马尔福。
他还是如此苍白,眼神冰冷。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像他父亲一样留长发,只是看上去比他的少年时代稳重了一点。
他显然没有想到会看见哈利,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。
“哈利,介绍一下,这是我的笔友扎比尼,就是他推荐这间香水店的。”
“噢……”哈利尴尬地收回盯着德拉科的目光,不知道该作何反应,“我不知道你们……原来这么熟?”
“我们是在交流会上认识的,而且我认为有女朋友的人都应该互相帮助,”扎比尼露出一个深沉的笑容,“女生实在是太难哄了。”
德拉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哈利则再次感受到了一丝无形的恶意。
“说的没错,扎比尼在这方面给了我很多建议。”
罗恩说得很激动,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对面脸色铁青的德拉科,“真是太巧了,你今天居然也在这。”
“潘西在这里定制了香水,我今天过来拿——哦,德拉科也顺便跟我一起来了。”
哈利看德拉科的表情就知道绝对是扎比尼逼着他来的,德拉科再次翻了个白眼,表示对扎比尼的无声控诉。罗恩对扎比尼的定制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,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到柜台前,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。
“真是很久不见……波特,你还是毫无长进。”德拉科挑起眉毛,用哈利习惯的语气说着熟悉的话。
“……你也依然很有白鼬的气质。”
德拉科冷哼一声,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墙壁第三次翻白眼:“我觉得扎比尼恋爱之后智商为零。”
“我想我们难得达成了共识。”哈利耸耸肩膀,无奈地看着柜台旁边两个人的身影。
女巫背后的香水小样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,它们的标签上除了名字,还详细记录了出产时间,以及购买者的名字。
“先生,需要定制香水吗?我们能调制出你喜欢一切味道。”女巫挂着春风般的微笑,“这些都是曾经定制过的香水,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哈利掠过那些名字。
“星期天的第一朵云”、“下午茶曲奇榛子搭红茶”、“海鱼和银叉”、“六岁的糖果”……每一瓶香水似乎都藏入了一段记忆。
德拉科饶有兴致地看着:“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也可以调出来吗?”
“当然,填一下问卷就好了。”女巫飞快地抽出两张羊皮纸,哈利瞟了一眼,都是些常规问题。
“波特,一起吗?”
德拉科拿起笔,偏着头问他。
“这种无聊的东西……”
“还是说你怕了?”
“填就填。”
哈利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在霍格沃茨的时候,德拉科总是用尽心思和他吵架。
“这都是什么问题……”德拉科拧着眉一下一下地戳着羊皮纸,“柠檬雪糕和草莓燕麦你更喜欢哪个……波特你居然选草莓?”
“梅林的胡子和袜子哪个更重要?”哈利艰难地划下几笔,“……我不敢相信马尔福你觉得胡子更重要?”
“波特傻宝宝最喜欢饮料是南瓜汁?”德拉科嘲讽道,“那你在霍格沃茨一定很开心。”
“最喜欢的水果是苹果?怪不得学校里总有你喜欢Apple的传闻,”哈利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,“我还一直以为是个女孩子的外号。”
好像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。
一整张答卷写完,女巫把它们卷成小纸条放进玻璃瓶里,并告诉他们过两个月后可以过来拿成品。
拎着一个小小的礼品袋的扎比尼和罗恩在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。
他们推开玻璃门,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。罗恩和扎比尼显然是要好好讨论一番怎样与女友斗智斗勇的问题,哈利不打算参与其中,以免受到更多的伤害,但是时间尚早,他又不想这么快回魔法部——他请了一整天的假,就这样回去太亏了。
“喂,波特。”
德拉科站在街口,离他两米远,突然回过头。
“陪我喝一杯咖啡吧,当是叙叙旧。”
2.
哈利花了三秒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他和他的敌人——曾经的敌人,正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喝咖啡,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德拉科的睫毛,浓密得像蛋糕上的巧克力酱。
德拉科合起菜单递给服务生,转头看了一眼哈利:“你怎么了?”
“呃,没什么,”哈利尴尬地移开落在他睫毛上的目光,“我只是觉得很奇怪,你居然对麻瓜世界这么熟悉?”
毕竟德拉科驾轻就熟地把他从对角巷拖到了伦敦的某家咖啡馆里,还干净利落地点了餐,这个问题很值得探讨。
德拉科不紧不慢地往咖啡里加糖。
“你要知道,马尔福家不止和巫师做生意,”他突然抬起眼睛和哈利对视,“以防万一——事实证明这是对的。”
“很明智。”哈利干巴巴地说。
德拉科摇摇头,轻轻地用勺子搅了搅咖啡,好像把沉淀了很久的记忆搅回现实。
“我还是经常看得见你的消息,”德拉科慢慢开口,“常年占据预言家日报头条——'首席傲罗的办公室恋情'?”
“嘿,”哈利的脸飞快地红了起来,“那只是他们胡说八道——”
服务生冷静地打断了他们,将摆着提拉米苏的碟子放在桌上,用职业口吻说了一句“请慢用”,哈利尴尬地掐断自己不自觉激动得往上扬起的声音,低声说了一句“谢谢”。
“别蠢了波特,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,”德拉科愉快地勾起嘴角,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和那个小母……不好意思,我是说,和韦斯莱小姐——还好吗?”
哈利总觉得他要是把那句话说完,他就又能回到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日子,而不是面对社会精英模样的马尔福先生——这让他不自在。
“金妮?事实上,她和她男朋友快订婚了。”
哈利无所谓地用叉子撇下一块奶油,德拉科的勺子突然碰到杯沿,发出轻轻的碰撞声,他抬起眼睛。
“噢……我不知道,很抱歉。”
“没关系,”哈利摇摇头,“我们分开很久了,倒是你——”他故意打趣道,“预言家日报记者在你家门口拍的那个背影是谁?”
德拉科翻了个白眼。
“潘西,来跟我抱怨扎比尼的愚蠢的帕金森小姐,”他顿了一下,“我没想到娱乐版的记者会蠢到连我的昔日好友都认不出来——她不过是换了个妆容。”
“毕竟你把你女朋友保护得太好了,他们一点消息都挖不到。”
“女朋友?”德拉科看了他一眼,气定神闲地端起咖啡,“我没有女朋友。”
将蛋糕划成小块的叉子悬在了空中,哈利瞪大眼睛。
“没有?”
“没、有——闭上你的嘴巴,波特。”
“抱歉,我太……吃惊了。”哈利难以置信地挑起眉毛,“可是在霍格沃茨那么多姑娘喜欢你?”
“我没空谈恋爱,”德拉科用看巨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,“你看见我跟哪个姑娘走在一起了?”
哈利思考了一会,发现除了潘西,没有答案,于是他低下头继续划拉蛋糕。
“这太不正常了,你这么受欢迎。”
“嫉妒我,波特?”德拉科咧开嘴,那样子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,“可是我却总是追着你跑,我的学校生活该有多无聊。”
“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个无聊的人,”哈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“你为什么每节课下课都来堵我?”
“我也不知道,”德拉科笑了起来,“我甚至把格兰芬多的课表背下来了,克拉布和高尔一度以为我看上了哪个格兰芬多姑娘。”
“结果只是为了恶作剧?”
“嗯,他们发现是你,很失望。”
“幼稚鬼。”
所有的记忆都旋转起来,哈利从来不知道和德拉科谈论起以前来这么有趣,像是把糖果的玻璃包装纸撕开,清点不同颜色的糖粒。
“你还记得第一节飞行课吗?”
“我抢了隆巴顿的球的那次?我一直很遗憾你没有摔断脖子。”
“闭嘴吧,在神奇动物保护课上你可没有少吃苦头。”
“至少我不会在看见摄魂怪的时候吓晕过去。”
“什么?我倒是觉得你在禁林里的表情很精彩。”
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哈利恍然觉得对面穿着长风衣的男生前一秒刚从树上跳下来,像一片落叶不轻不重地落在湖面上。
“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像现在这么愉快,过去几年你大概不会有那么多的生命危险。”
德拉科自嘲道,哈利低下头不置可否地笑笑,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。
“我一直想问,你是怎么发现我的?在列车上那次。”
德拉科放下咖啡,挑起眉偏了偏头,似乎在想一个难题。
“嗯……怎么说呢,我只是觉得你在那里。”
一瞬间的四目相对,哈利有些乱了阵脚,德拉科语气里的平淡却让他觉得自己喝了一口冒着气泡的酒水,泡泡轻轻地破裂开来,咕噜咕噜地泛起甜甜的味道。
有阳光的午后总是美好的,更何况这个午后有咖啡和甜点,和一个帮你翻新记忆的人。
“我想我们现在是朋友了?”
德拉科走进电梯,摁下按钮,回头笑着问哈利。
哈利想了想,郑重其事地朝他伸出手。
“我是不是应该拒绝你?”
“你真的很幼稚,马尔福。”
他们的手最终还是握在了一起。
3.
两个月等待的时间里,他们开始通信。
是的,哈利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,但德拉科的确开始给他写信。有时只是卷起的一张纸条,有时则是烫金的信封(盖着火漆),还有的纸片上洒着咖啡渍,无声地告诉哈利他又熬了多少天夜。
哈利把每封信都丢进办公室的抽屉里上了锁,被罗恩嘲笑了好几天。
“你的反应就像收到情书!”
罗恩大笑着喝了一口啤酒,哈利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。
“我只是不想,呃,让赫敏误以为他给我下了迷魂咒什么的——”
“不过说实话,老兄,”罗恩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,“他真的没有下咒吗?”
“没有。”哈利揉了揉眉心,然后用餐刀狠狠地戳起一个鸡腿。
“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?”
真是没完没了。哈利翻了个白眼,大口地嚼着鸡肉。
“唔,也没什么……就是一些很无聊的事情。”
他含糊地回答道。
这是事实。他们的确成为了朋友,但是并不是能和气相处的那种,他们甚至会写长信吵架,互相嘲讽对方,从头发到袜子,像很久以前那样。哈利觉得他们其实从未改变过。
“啊,我记得你们订的香水是明天拿吧?”罗恩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哈利点了点头。
“你别说,那间店还真能调出我想象中的味道。”
哈利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饮料。
真的能调出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?哈利笑了笑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喜欢的人。
哈利和罗恩吃完晚饭,一个人回到部里拿文件,这时他发现桌上有一封信——是德拉科写来的,他确定没有第二个人会挑这个时候送信。
“亲爱的波特:
我想你没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。”
哈利把信纸反过来扣在桌上,果然看到右下角写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,马尔福就喜欢干这些无聊的事情,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。
他们之前约好一起去拿香水。
哈利坐在离香水店不远的咖啡馆,不耐烦地搅了搅杯子里的液体。他不能怪德拉科,因为是他自己来太早了,早到他有点如坐针毡。
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。明明他平时永远是迟到的那个,今天却早早地换上衣服,甚至抽空打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。
可能是服务员的目光太过灼人,哈利十分不舒服,这让等待的时间显得更为漫长。
当德拉科终于坐在他对面,哈利的咖啡已喝了大半。
德拉科挑了挑眉毛,似乎有些诧异——毕竟哈利的拖拉可是在霍格沃茨都出了名的。哈利也有同样的心情,不知道为什么,他觉得德拉科也有些紧张,从他夹方糖时微微颤抖的手就能看出来——虽然他坚称自己只是工作有点累。
他们默默地喝着各自的咖啡,谁都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哈利跟着他站了起来,看见杯子里残留的咖啡渍,觉得这像极了他们两个的背影。
4.
“波特先生,这是您的,这是马尔福先生的。”
女巫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。
哈利拿着手上的袋子,看见了里面精致的香水瓶,上面雕刻着一个太阳,德拉科的香水瓶则缀着绿宝石。德拉科假笑着赞叹不愧是救世主,哈利则嘲笑他是个尽职尽责的斯莱特林。
德拉科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,随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,又讪讪地收回手,一时半会两个人都有点尴尬。
他们来到公园,坐在长凳上,沉默了一会。
“要不……”
“我想……”
他们同时开口,又顿住。
“你先说。”
德拉科先转过头去,用手指碰了碰鼻尖,哈利也移开目光,尴尬地舔了舔嘴唇。
“我们……一起打开它?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”德拉科故意咳了一下,“我倒是想知道,救世主喜欢的人会不会有南瓜汁的味道。”
他们同时把瓶子拿出来,打开雕花的盖子。
有一丝香味弥漫开来。
德拉科闻到了禁林的风,裹着清晨的水汽,再穿过打人柳的枝叶,被阳光烘干,一直吹到塔楼里。
哈利闻到柔软的青草味,泛着冷气的山楂树梢和洗过的衬衫的味道融在一起。
味道在缓缓地变化着。
风吹过了冬青木的魔杖尖,山楂木枝变成了地窖里干燥的空气。
绕过图书馆,绕过湖水,绕过天空中飞翔的金色飞贼,绕过缀满星辰的天花板。
最后味道开始凝结。
“嘿……这是……”
他们对视一眼,一下子都红了脸。
对方身上的味道,再熟悉不过了。
“噢,”哈利打破沉默,脸红得要滴血,“这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。”
德拉科垂下头,抿了抿嘴唇,耳朵发烫。
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,结果慌慌张张地碰在了一起。德拉科舒了一口气。
“如果……没有错呢?”
哈利的呼吸一滞。
德拉科看着他,轻轻地握住他的手。
香水瓶上分别绑着一张信笺。
【For The Sun:你迟到了许多年,可我依然为你的到来,感到高兴】
【Catch The Sun:得到太阳,这就是我的祝愿】
哈利反握住他的手,笑了一下。
“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。”
F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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